过日子丨18：春日时鲜尝樱桃
前几日出门买菜，见老品种的薄皮小樱桃上市了，红艳艳娇滴滴的堆在用竹子精心编制的小簸箕里，就那么在路边或者水果摊门口摆着，不用摊主招呼就足矣吸引人了。樱桃是典型的时鲜水果，刚上市时价格昂贵且味道不怎么样，要等到满街都是挑担串巷的小贩时，樱桃的味道才最好而价格也最合理。
这时节就是樱桃最美味的时候。买菜回来的路上，经过一个十字路口，到斜对面要等两趟红绿灯，过完一趟，到中心岛的时候，我看到了一位挑担的大叔，两个竹筐上托着两个小簸箕，分别放着紫红的桑椹和鲜红的樱桃。那樱桃的颜色实在是诱人。我还没有开口，身后跟来一位阿姨，问樱桃价钱，大叔说：“卖11块的，你给10块吧。”这价格对樱桃而言不贵了，阿姨没有要折身走了。我对大叔说，等过了红绿灯我买一点，他很高兴，立刻絮叨答应到：“行行行，还有几秒了，过去就给你称。”
买樱桃的规矩是不许选的，薄皮小樱桃是真的吹弹可破，熟透的樱桃小心翼翼的摘下来，轻轻的放好，从早上卖到下午也会有许多裂的变色的，更不要说用手接触了。大叔问我要多少，我说10块钱，他两手抄起袋子盖在樱桃堆上，虎口撑开，四个指头轻轻动，把樱桃拨进袋子里。一边装一边说：“今年樱桃便宜啊，这半下午了，便宜卖了。”我提醒了一下不要把坏的装进去，别装太多，他立刻说：“放心，没有坏的，有我都给你挑出去。我们做生意老实得很。”
大叔说的都是实话，往年樱桃要比这贵一倍，现在草莓还要25一斤，随便什么橘子苹果也要七八块一斤，作为娇俏的时鲜水果，今年樱桃是贱价。大叔做生意也确实诚实，我回家往厨房秤上一放，一斤一两还有多，洗过后一大盘红艳艳的樱桃一个坏的也没有。惯有那卖樱桃的小贩，把坏果藏在身边这侧，好果堆在表面，装袋时四指不动大拇指动，把大半坏果刨进袋子里去。去年买回来三分之二的坏果，让我不敢小看小贩们的机灵了。
扫码付钱，微信支付码头像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，这应该是大叔的女儿。心下有些感慨，父亲挑担串巷卖鲜果，收到钱就直接给孩子了。回程的路是一条几百米的单向道，我也就跟在大叔后面默默走着，看他一边走一边张望，希望等到下一个顾客，也看他走几十步就把担子从一个肩头换到另一个肩头。我画了一张小像，记录了他挑担行走的画面。
故乡所在的四川盆地盛产这种薄皮樱桃，几乎每家都有那么一两株樱桃树，所以一直以来对“樱桃好吃树难栽”这句话存有疑虑。大家的树都长得挺好的呀，到了谷雨时节也都是硕果累累的，所以这树是不难栽的。至于好吃嘛，这就和遇鬼一样，碰见了就碰见了，碰见好吃的樱桃还是小概率的。
怎么说呢？从小到大吃过的樱桃，酸的多甜的少，像这次买的这样甜中微酸的更是少之又少。这樱桃还不是说越红就越甜的，和树龄、土壤、光照、水分都有关系。也许某年气候不好，那一年的樱桃可能就寡淡无味。又或者某处干旱但光照强烈，结出的樱桃红得早，但是酸得嘴巴可以咧到耳朵去。
樱桃未熟鸟先尝
每年尝樱桃就和开刮刮乐似的，从外表很难判断这个樱桃好不好吃，所以到樱桃上市的时候，也会变成一个有趣的交换游戏。节约的人家会把自家树上多余的一部分樱桃摘下来拿到街上去卖。而即便家里有樱桃的人家，也会买一点看看是自家的好吃还是别人家的好吃。
樱桃的娇俏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。首先是盛樱桃的容器。卖樱桃的人会找出家里最精致的客家船篮来装樱桃。这种出现在川剧舞台上也出现在百姓生活中的竹篮，是专门用来装精贵之物的，比如各种下地播种时的种子，豌豆出来的时候装嫩豆荚，上坟祭拜的时候装贡品等等。拿它装樱桃正好，宽敞平整的底不会磨破樱桃，低坦的口半遮半露，更增加了一份神秘感。然后是樱桃的卖法。小时候还用杆秤，大部分蔬菜水果论斤卖，压秤的农产品如番薯梨子等论秤卖，一秤十斤。香料或者中药材论两卖，就要换上药铺那种精度高的小秤了，而樱桃也是论两卖的，在猪前腿肉四块五一斤的时代，一两樱桃可以卖两毛五或者三毛钱。
川剧舞台上的客家船篮
卖樱桃的人总是表现出舍不得卖的样子，买的人也表现出舍不得花钱的样子，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提着樱桃柄，轻轻提起又轻轻放进袋子里，拿起来了就不许放回去，买上那么两三两，付了块儿八毛的钱，一路提着边走边吃，引得路人纷纷投上羡慕的眼光或者干脆上来问好不好吃哪里买的。
总之，樱桃一上市，原本平淡无奇的日子就会多了一些鲜活的气息。虽然时过境迁，如今商业发达，吃樱桃不再那么具有仪式感，但我还是保持了每年尝鲜一次的习惯，就好像老家院子门口那两棵樱桃树，每年都会给我们提供一次味道不一定的时鲜。对了，又是樱桃季了，过段回乡探亲，但愿鸟儿能给我剩点尝尝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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